瓮城记







瓮城记

张水华

版筑之功,或始未有,而今创之。或昔苦湫隘,今更爽垲。又或由休咎之分,昔罹其咎,而今欲凝其休,不能不经之营之矣。——引自《光绪吉水县志﹡建制志》


水是生命之源,这已不再是一个哲学命题,而是一个现实的生活命题。上古先民不分东西南北,无论农耕、游牧和猎狩,都有逐水而居的习性,是人的天性。

眼前的吉水腹地,悠悠恩江从东而出,滔滔赣江由南而来,两水在大东山脚下两相汇聚,交汇之地背山面水,宝地现在也叫文峰。吉水先民选择这块风水宝地依山而憩、逐水而居,有山、有水、有地,在这片土地上,挥镐以耕,张网以渔。

竹篱茅舍风光好,道院僧房总不如。先民们大东山脚下,舍前躬耕,耕邻江边,息耕可渔,自给自足,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,在这块土地上代代繁衍生息。

风和日暖,赣水中流——墨潭(桃花岛)、青湖两洲,成行的鹭鸟在水田、江州和农人之间翻飞翱翔,洲上草木油绿,桃花明媚。这个时节,唐人张志和《渔歌子》:“西塞山前白鹭飞,桃花流水鳜鱼肥。青箬笠,绿蓑衣,斜风细雨不须归。”仿佛就是赣江吉水渔、耕最明净的写意。

半江渔火一江水,水上的日夜,那是吉水渔民最辛劳的繁忙时节。白昼,江面浩瀚,渔船往来如织,远近处,渔歌空旷有似天籁。入夜,江面水波泛起点点游动的渔火,宛如星子烛天。“渔翁夜伴西岩宿,晓汲清湘燃楚竹。烟消日出不见人,欸乃一声山水绿。回看天际下中流,岩上无心云相逐。”当初,柳宗元若是有幸亲临吉水赣江渔夜,一定会有比在湖南永州更好的诗意吟咏。

惜叹的是,古时的吉水文人没有留下一篇描述赣江渔、耕光景的精彩诗文。只有南宋时期吉水诗人杨万里在过赣江渡时,有感于江岸水天一色的庄稼田园,写下《农家六言》:“插秧已盖田面,疏苗犹透水光。白鹭飞处极浦,黄犊归时夕阳。”多么和谐娴静的天地人间,难怪,杨万里辞官远离朝廷后,最终的归宿,选择回归生养自己的家乡——吉水湴塘。

也许,一江流水在文人诗文里的呈现,都是那么的平静、温馨和美好,否则,我们也就永远读不到张若虚的千古名篇《春江花月夜》, “诗言其志,歌咏其声,舞动其容,”由此,也就没有后来因诗谱写的歌舞名曲《春江花月夜》《渔舟唱晚》这样的音律在大地上响动。   

“近水楼台先得月”,有水利,就会有水害,这就是水性的两面。恩江缠着赣江,就像小龙依附大龙,一江春水向北流,时而温顺,时而桀骜不驯。

水之害,自古以来恩、赣两江交汇之地的吉水感受尤甚。江水大发之时,如孽龙翻江,沿江两岸物事摧枯拉朽般,轻者江岸崩塌、农田毁坏,重者崩房屋、毁稼穑、命归龙王。江水大地在文人眼中不再是“雨过水明霞,潮回岸带沙”曲柳烟雨般的诗情画意,嚎啕、哭丧者声音伴随奔腾的巨浪在江底淹埋,人与江河的爱恨情仇在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。为求风调雨顺,先民们建龙王庙、修寺观、立公祠、筑祭坛,用这些场所来祈天祷神,在精神上修织起一道道化灾为吉的防线,妄图天随人意,事实上总是难如人愿。

如何在水与人之间建立一道相互融洽的防堤,成为吉水先民世代追求与斗争的目标。



“积久水啮,闾殚为河”,“生齿益增,隙地渐萎”,水来土掩,兵来将挡。解决人与水之间的矛盾,人们想到的办法唯有筑堤。

直到唐代乾符年间(公元874年),有世居文峰、主官吉水的解世隆(解缙先祖)始“城吉水,髙六尺、周四里、设四门”,吉水瓮城如受精卵般,在母体开始孕育。

其时,所谓“城吉水,髙六尺”就是用人力之功构筑土质围堤,护卫堤内的人居。筑堤防水兼防贼寇,也就是防水灾人害。

这样说来,人与水之间的战争总归还是土地战争。

远在上古尧、舜世纪,人与水的斗争,就有鲧、禹父子以牺牲身、家为代价的治水故事载入史册,成为经验教训和意志磨炼典范流传至今。在人力不敌水力的情形下,人不得不退缩,筑堤围城仿佛“画地为牢”,以求得一时的安宁,人的活动范围圈限在堤内。

“我的地盘我做主”,只能是一句无奈的感叹。

城立则人旺,人旺而市兴。时有记载的吉水街巷:四坊四街八十六村,庙巷、黄竹巷、九曲巷、果巷、往(广)通巷、缘同巷、火巷、官家巷、罗家巷、李家巷、蒋家巷、周家巷等十二条大巷。街、巷两边商旗、号匾各大字号粉墨登场,商号林立。从此,易市繁兴,水声被人声湮没,人间烟火越过城堤,沿着江流荡漾。

城堤的存在,人与水之争似乎转化为水与堤的较量。然而,岁月催人老,时间也能使一切事物的质与量发生不易察觉的改变。只不过,在天地运行的外力作用下,事物的这种变化只会加速不停。

子在川上曰:“逝者如斯乎”,仲尼感叹时间就像流水一般,一去不返。因此流水的意义所向,一个是时间的赋形,另外一个就是天地运行中的“外力”。城堤静静地立在那里,因为有“流水”的存在,就不可能固若金汤,永固千秋也不可能会实现。否则,修城志记不会出现诸如“每惊涛拍天,孤城衙斋,懔懔栗栗,若坠若覆”、“南门之外,庐舍田园鳞次栉比者且里许,而今胥为鱼矣”等等吓惨人的文字。

翻开志页,仿佛吉水城堤上,各个朝代的筑堤队伍摩肩接踵来来往往,肩扛手提如虫蚁般接续呈现。堤上,尘土飞舞,夯号震天。城堤就是今朝土覆盖前朝土的垒积,土因由彼到此,从沉睡的黑暗见到瞬间的光明后,给打夯夯实,被那些不知名的脚印层层叠叠碾踏,又重新回到黑暗里努力沉睡。一阵江风吹来,滚滚波浪拍击城堤化作汩汩水花,堤上那些憧憧人影,转眼间随着水花隐没在江底。



瓮城又称月城、曲池,是与城墙连接一体。根据“天启二年壬戌,筑月城”志记,吉水瓮城由孕育到出生,经历了唐朝乾符至明朝天启年间近八百年时光的磨难。

八百年光阴,只是时间的一个转身,王朝闪过的一个背影。

我眼前这张古吉水县城图,画法粗糙,像极一张儿童画。画面,颇有山高水深的气象,山与水之间,被一道似八达岭长城墙图包围,吉水城圈围在其中。我就像一个文物考古的老者,借助高倍放大镜将古图颠来倒去方能辩识图上标示的文字,仿佛前世的我,在城里十二巷四坊街道迷失了方向。

可以想见,城里十二巷四坊街,除了寺庙飘出的香火与诵经音,更多的是书院里传来朗朗书声。万般皆下品、惟有读书高,朝为田舍郎、暮登天子堂,吉水先民明这个理,不然,“人文渊源之地,文章节义之邦”人才辈出的吉水岂不虚幻?

进城不忘筑城人,时刻想念何县令。吉水后人一定会记住,主筑瓮城城墙是安徽桐城人——何应奎,万历四十七年进士,天启二年(公元1622年)授吉水知县。上溯,也许当初,我太爷的爷爷的太爷就是其中的一介筑城平民。砌城砖时,他有没有偷奸耍滑遭何县令的呵斥或杖板?我无法知晓,但是,城砖里一定沁有他的汗渍甚至手脚磕破的血迹。这些城砖出生地在哪里?我一次次地暝想,如一定要暗合,现临墨潭洲上游的砖门村是它的出生地么?我只知道一块砖的出生要经取土、装运、去杂、和水、踏浆、做坯、晾干、装窑、烧炼、看火、出窑,一块砖的身世完全蕴含中国人关于“金木水火土”五行观。何知县定制这块砖的规格40公分×18公分×11公分,砖体硕大分量重,一般不适合民用,这种规格的砖体专属官府量身打造。砖侧“吉水縣造”“西門官磚”“月城官磚”字样铭文,明示官府衙门对城砖的所有权神圣不可侵犯。

天启年的某个冬季吉日吉时,赣江飞翔的一群白鹭像一团祥云聚落在瓮城城头,知县何应魁像平民家庭新屋舍落成一样,召集本地贤达、衙役、筑城工匠燃放了一挂长长的鞭炮,呈三牲以敬四方天地,身着正装官袍笑吟吟地宣告瓮城工程圆满结束。彼时,我们家那位上太爷领到县衙发的几粒饷银,放在猴嘴边愤力一咬,咧开老牙一笑,偷偷溜到九曲巷里逍遥快活去了。

此刻,何知县背着双手,逡巡在城墙之上,东探探西看看,东抚抚西摸摸,饶有兴致地欣赏自己创作的作品。

只可惜他是一个文官,立于城头显不出勃勃英气,若是身着盔甲仗剑执戈,吉水瓮城城墙自然会生发春秋战国英武气象。这也意示吉水瓮城城墙的功能远非战守之城,弹丸之地,天高皇帝远,非兵家要争。

南疆北塞,东城西寨。

古今有多少战争都与这个“城”字有关。夺城,也就是夺人、夺财、夺资源。翻开春秋战国、秦汉三国各个王朝换代史,又有多少动人故事与“城”字有关,唯有站立城墙上的断头壮士,才有地动山河的浩然正气;唯有走出城墙的沙场将军,才有永垂丹青的英勇悲壮。江河故土,战士的两种宿命:一入水、一入土,都是同一种归宿。




瓮城面临赣水,坐东向西,很有“一墙当关,万夫莫开”之势。城墙砖块各就各位,黑历历的排着,相牵着手彼此相安无事。日白夜黑,时与水嬉戏,时与风抚摸,夙夕感受日月之沧桑巨变。它看见,原先那些出入瓮门的各色面孔,黑发慢慢地变成了白发,渐渐地又被另一拨新面孔替换。几道轮回,原先紧密的依靠在一起的城砖也渐生缝隙,青藤草色在缝隙里顽强地茁长,虫鸟和蚂蚁纷纷于此安营扎寨,硕体蜈蚣如入隧火车一般贴在墙根探穴,城墙之外安静而又热闹。

遇发大水的时候,江水拼着老命似的向城堤丝丝地洇渗,住在瓮城边老翁老妪们手摇蒲扇,成天坐在门口那条光亮的板凳上,指天唤地,总感心神不安甚至惶然失措,而老少爷们却乐意看到水涨,结伙登上城堤,江水澎湃哗哗震响,他们膨胀的身体就像这条水涨的江一样,水退过之后,全是一片狼藉。

就在那些个涨水季节里,远在南、北大地上刀光剑影,杀声震天,大地为之抖动。外部世界变化,就像城堤内洇渗江水,鸿蒙世界,城里百姓似乎看不穿衙门和瓮城旗帜的交替变化:日月旗忽地变成黄龙旗,黄龙旗忽地变成了青天白日旗。衙门里官爷变化的服饰,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衣服穿旧了再换上新衣而已,他们因感知麻木而习惯了这种变化。他们清楚的是,有一面白底红日“膏药”旗,却是唯一没能在衙门和瓮城上出现过。

瓮城就这样在年复一年的兵燹战祸中,无辜的像个缺爹少娘的孩子,在伤心痛哭中加速衰败与老去。有的城砖就像表皮脱落的麻饼遍体忧伤,有的一夜之间竟不知所踪,不是跟着江水去远游就是被城边阿嫂阿婆掏去垫床脚或缸底。于是,淤泥河沙趁机爬上了城墙堤脚,遍生的草木萋萋白露未晞,成了鸟虫繁殖乐园。枯水季节,被城内居户辟为菜地,每当春季来临,遍生菜花的坡堤成了城墙外另一道风景。



佛法天地,道行万里。也许得益我家那位筑城砖的上太爷基因遗传,我父亲不幸从离城百里的农村来到瓮城城堤下一公家单位工作。后来听村人说(我也曾向我妈求证过),父亲因性情暴戾在村里比较“屌丝”,动辄就要和人家过招,搞得四邻不安不得奈何。村里借县里下指标招民工之机推荐了他(实为和平方式逐出村),且上报名单不得撤销,我父亲才不得不打起行嚢一路向东。

现在我才记起,父亲的单位叫吉水县农林垦殖局,位于城堤之北,垦殖局的大门就是城墙北堤闸门。幼时,我跟随父亲到单位玩耍,就是从这道闸门进出爬到城堤上疯跑,于堤脚捡过医疗垃圾诸如注射针头、玻璃药瓶、硬壳药盒等自制玩具,把堤坝泥孔里掏捉的小蜜蜂装进药瓶子观赏,药盒则用来装养蚕虫。

父亲到垦殖局后几年里,曾经三次参加过全县组织的由南门到西门再到北门大规模俢堤劳动,之后,江水就再也没有机会进入城里。我还记得有一天夏夜,月光明媚似柔情之水,父亲和他一同事去赣江钓鱼放网。出闸门往北行千米,一路虫鸣蛙鼓,更显夜的静谧。我这小跟屁虫尾随在后到了赣江边,河边停靠许多的杉木排,一排联着一排宽有几十米,几只白鹭耷拉着脑袋立于木排边缘。我们在木排上踉跄而行,河水拍打一串串木排的间隙,发出窾坎镗鞳之声,漾起的泡沫隆在木排间隙里。选好位置后,父亲的那位同事在我面前一脱精光,我大惊失色。转眼,“噗通”一声,他一个猛扎,一道水花溅起,河里已是不见人影。

第二天早上,有夹杂鱼腥的菜油香味从厨房逸出,顿时,饥饿感猛地向我的胃囊发动一阵又一阵惨烈攻击。

似乎我也得上太爷的基因遗传,与瓮城城堤的关联,始终是我们家族绕不开的情结。

三十年后,我从文峰小学单职工宿舍过道冒着炊烟的居所,搬进了南门瓮城堤边商品住房。傍晚,我经常在城堤上散步看风景,那时的瓮城城墙已经被不断加高的堤土掩盖,瓮门草木丛生,垃圾遍彻。只有瓮门旁边青石码头时有女人漂洗的身影,偶有光着上半身的男子从河面爬上码头,和涴女打情骂俏。

住在河堤边,惯看秋月春风、水涨潮落。记得1998年水涨,赣江还未建桥,我和公安王教导员经珠山桥渡口,车上趸船,船过赣江,到对岸金滩下渡,车下船再开往尚贤乡,下午返回路上被告知金滩渡口因涨水停渡,我们只好绕大弯往吉安井冈山大桥105国道回县城,车到城北闸门时,江水已漫到马路就要侵入闸门口,县林业局正组织人员在门口码填土沙包堵水。守了几个小时水,江水距离闸门不到10公分就一直止步不前,于是,我的担心便成了多余。

还有一次,于夜半接朋友手机,他说酒后驾车往城堤兜夜风,车窜到堤下要我去救他。我火冒三丈电话里一顿詈骂,为此他至今耿耿于怀,说我应当先问安否然后方许再骂,我对他说,你是用电波向我求援的不是托梦向我求援的,还需问安么?

最难忘2008年是吉水百年难一遇的大水灾,六月下旬开始,未断线的雨水几天下来,恩、赣江水暴涨有漫堤之危。县城机关、企事业单位党员干部连续四天四夜分段把守,我正是抗洪抢险队伍其中的一员。城堤上,工程车辆来回穿梭,4公里长的护城河堤插满了“xx抗洪抢险突击队”旗帜,堤上堤下锹镐飞舞,沙袋层叠铺张,号子此起彼伏,劳动气氛紧张有序,水灾虽有大惊却无大险。

一条大河波浪宽,风吹稻花香两岸。很多时候,恩、赣两江性情都是宁静、内敛、豁达、温馨的呈现,给我们现在和未来带来无限生机和希望。




限于地理,一天比一天臃胀起来的吉水城,不得不紧跟着赣江由南往北奔跑。“穷无立锥之地”之说已不合时宜,早被经济发展潮流取代为“富无立锥之地”时髦新词。老旧的大街小巷墙根屋下,若现红漆圈个“拆”字,那么恭喜,你的所在将会成为文明进步地物标。无需多久,隆隆的工程机械驶入其中,在阳光下进行宛如昆虫螳螂拳表演:进、退、伸、屈、钩、拉、摆、撞。堤下之城,在水流般的时光里发生恍若隔世的变化,人与天的距离被一幢幢高耸入云的楼房无限拉近,可邀月可摘星。近乡情更怯,远在他乡的游子常因不辨来时路,误将故乡作异乡。

城的奔跑鞭打着道路的延伸,道路的延伸又驱赶着城的奔跑,瓮城已经感受到,焕发时代生机的希望近在咫尺。

那年,山花在温暖的春光里次第绽放,赣江以北住岐塔下一阵礼炮响过,落红就飘到了瓮城堤上,终日蓬头垢脸的瓮城露出了久违而又难得的笑容,在我家上太爷搀扶下,临江洒下一道幸福的泪花…

时来风送滕王阁,运去雷轰荐福碑。瓮城的堤上、堤下,甚嚣尘上,各类工程车汇聚,一场“昆虫螳螂拳”新赛事拉开了帷幕。

此刻我在想,把第一块新城砖砌在瓮城城墙的人是幸运的,他是瓮城时空转换的操作手,时代传承人。他按下时光电流开关这一刹那,历代筑城人的心灯被一一点亮,他们对着江和城指指点点,红光满面,谈笑风生。

站在我家阳台眺望,赣江尽收眼底。我看见,城堤飞扬的尘土渐渐落下,“螳螂拳的赛事”也鸣金收兵。拉近视角,原先的瓮城墙堤被一条宽敞的沥青公路覆盖,一路沿江北去。河堤改变为堤、路两大功能兼具。一道崭新的城墙于赣江边缘拔路而起,城墙之下,南门码头、西门码头、近水台、观澜道、艺术石雕等各种造景如胶片里的影像,随江面移动的船只,缓缓映入视线。瓮城女墙、雉堞、垛口、剑孔恢复到原有的壮观面貌,新修的南门、西门瓮城两座箭楼坐望江水,南楼悬匾曰“恩泽流谦”、西楼匾额曰“金城砥柱”,驻足相望,空阔无边的古气、文气、时代气息奔来眼底,气象万千。

曾经逢头垢脸的瓮城重新得到装扮,面若桃花。此刻,若是何知县再世,立于瓮城城楼的他对着一江赣水,是在诵吟“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,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。是进亦忧,退亦忧。然则何时而乐耶,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乎。”还是“晴川历历汉阳树,芳草萋萋鹦鹉(青湖)洲。日暮乡关何处是,烟波江上使人愁”抑或“屈贾谊于长沙,非无圣主;窜梁鸿于海曲,岂乏明时。所赖君子见机,达人知命。老当益壮,宁移白首之心;穷且益坚,不坠青云之志。”

我想,此刻他的心一定像赣江水拍,时伏时起,难复平静。

月上东山,日落西山。瓮城江景,大美无言。

我无数次地流连于瓮城墙边,远眺赣江,一江赣水深蓝如海,对岸山色如黛,西岸路堤隐在这如黛的山色里蜿蜒出没。越陌度阡,枉用相存,此间,北宋张择端《清明上河图》我疑有因袭之痕。

江风扶水,漾起白浪泛在波间,如一群群白鹭凫在水面作沧浪之舞,水声起音律,凌波现洛神。蓝色天空,阳光照射,江水粼粼,一团团白云于西岸飘来,云的荫影飘浮于江面如奔波的行船。

瓮城墙边,人喧若市。路堤之上,车水马龙。

四海翻腾云水怒,五洲震荡风雷激。时代的车轮在人类大历史千回百转、跌宕起伏的大潮中滚滚向前。承前启后,继往开来,我们新时代的目标,就像瓮城堤下北去的江水,浪潮滚滚生生不息,一往无前奔向大海。

摄影:廖敏、李小明

编辑:董俊

审核:夏侯寅

终审:许祖平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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